令人哀伤的蝶之舞

2012-05-22 16:14:23 0  category: 情感tag: 中国tag: 生命
我们到达湖南省郴州市永兴县悦来镇时,印入眼帘的是美丽的乡村、碧绿的山野、恬静的池塘,生活在这里的人怎么还要出去呢?真的,越是美丽的地方,那里的人一出去,我们就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惋惜。我们知道他们很无奈,脚下那片美丽的风景留不住他们。即便留住他们的人,他们的心也飞出了山外。

我们和她不期而遇。

她是美的,是那种天然的未加熏染的童真的美。

那几天,调查组成员小李连续跑了五个村庄,已经很疲惫。一天中午,他沿着乡间小道,背着公文包,在太阳底下一路行走,看见那潭碧绿的水,小李仿佛看见了救星,冲到水边,痛快地洗了把脸。当他重新戴上眼镜,不远处,他看见幼小的她。她卷着裤管,双脚泡在水里,弯着腰,正在洗衣服。她穿着棉布做的坎肩和裤子,体形娇小、手脚纤细、皮肤白皙、头发乌黑、额前几缕头发自然下垂。

当他靠近她时,她已经洗好衣服,开始洗脸、洗头发和胳膊。她从水中看见小李,转过头。瞬间,她的美丽袭击了小李。她果然有一双澄澈的眼睛,像泉水一样澄澈。那双眼睛藏在湿湿的头发下,镶嵌在湿润的面庞上,她的五官很精致。她的确是美丽的少女!看上去只有十二三岁的样子。

小李对她微笑,可是她依旧睁着大大的眸子看着小李,一只手撩起头发,没有任何表情。当她把头发撩起,那双眼睛完全暴露。小李发现,澄澈的眼睛里有一些模糊的东西,模糊得有些浑浊。小李看不清是什么,总之和她的青春很不协调。

小李和她说话,她不搭理,蹲在地上,把洗好的衣服放进一个破旧的竹筐里。小李想,她可能害怕他是坏人。

于是,小李很温和地告诉她:他是村长请来的,只想了解他们,没有任何恶意。但她依旧不理不睬。她收拾完衣服,把沾满湿泥的脚丫放进鞋子,背起竹筐,匆匆离开。

看着她幼小的身影和背上大大的竹筐,看着她轻盈的脚步,看着她的背影消失,小李感觉仿佛失去了什么。

是的!一种乡愁式的美消失了。为什么如此匆匆地消失?重重的好奇同时落进了小李的心头:本该上学的她为什么没有去上学?小李想弄清楚这个少女究竟承担了怎样一份生活的沉重。

进到村里,小李向村长描述了先前的情况。村长许胜利神情肃穆地说:“你说的应该是许铭!这孩子的命很苦。”

许胜利告诉小李很多她的事情。她的父亲本来在外面打工。在家里,她和母亲,以及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勉强还能过得下去,也算幸福。但是,春节前,父亲因为肺癌去世了,家就垮了。同时父亲治病欠下大笔医药费,为了赚取家里的生活费,也为了还债,母亲年后决定出去打工。但是家里没有老人,许铭的爷爷奶奶都已经过世了,父亲又是独生子,而外婆家又在遥远的江西。三个孩子没人照顾,尤其是一个刚上幼儿园的小儿子许天宇让母亲放心不下,那是许家最大的希望,传承香火全靠他了。

为此,作为母亲的肖菁华一点办法都没有,连续几天对着丈夫的遗像偷偷掉眼泪。后来,许铭主动提出了照顾弟弟妹妹,肖菁华看着她懂事的样子哭得更厉害,死活不答应,要她上学。这一年,她刚满13岁,正在念初中二年级,成绩很好。老师说,如果一直读下去,这个孩子一定能考上重点大学。

然而,如果许铭去上学,又能找谁来看护孩子呢?

看着破败的家,再看看自己可怜的孩子,肖菁华觉得自己真的很没用,没脸见自己的孩子,伤心的肖菁华喝了半瓶农药,要一死了之。幸好被许铭发现了。等肖菁华被抢救过来之后,许铭哭着央求母亲:“我不上学了,妈,你出去打工吧。让我在家照顾弟弟妹妹。”

这是别无选择的选择。病痛还没有痊愈的肖菁华无奈地答应了,把家里的几亩田地租给一个本家种,带着一万个不放心走了,一边走,一边不停地回头,许久也没有走出村口。

这个家靠一个13岁的女儿能行吗?女儿怎么能负担得了这个家呀?

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,仅仅半年多的时间,许铭已经从一个还不谙世事的孩子变成了一个能干的姑娘,洗衣、做饭、买菜、喂猪、管教弟弟妹妹,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。

随后,小李和村长一起去了许家。许铭正在做饭,厨房很小,是土砖垒成的。油烟很重,不透风,憋闷燥热。小李刚进去就咳嗽不止,眼泪直流。许铭一个人在灶前锅后忙碌,顶着头巾,满脸是汗,熟练地切菜、炒菜、放油、放盐、熬粥、烧水、加火。

村长把小李介绍给她,她回头看小李一眼,嘴角挂着笑容,仿佛在向小李道歉。

她对村长和小李说:“这里热,怪脏的,你们到外面坐吧!”

村长带小李出去,她继续忙碌。

村长和小李聊天的中间,许铭出来过一次,似乎想起什么,找到两个杯子,用水刷洗一遍,给他们倒了一杯井水。当她靠近小李时,小李又看见她的面庞,面庞上灰尘混合着汗水,眼睛仍旧很大,只是有些疲惫,但是装着浅浅的笑容。她说了句:“你们请喝茶。”声音真是好听。然后,又急忙跑进厨房,因为厨房里的水烧开了。看着她幼小的身躯,完全没有青春的痕迹,只有时间沉重的影子,似乎感觉不到她是一个情窦未开的少女,而更像是一个历经风霜的女人。

显然,伴随苦难的降临,时间已经在她身上疯狂加速,催长青春!

没过多久,外面传来一声“姐姐”的叫声,紧接着,许铭的弟弟妹妹背着书包走进了屋子。两个孩子进门的时候还是风风火火,看到小李时突然愣住了,显得很惊愕。

“你是谁?”许铭上一年级的弟弟瞪大眼睛问小李:“你要娶我姐姐吗?”

许铭上三年级的妹妹也说:“你是那个男的吗?”

两个孩子突如其来的话让小李一头雾水,很不好意思。

村长在一旁重重地拍了拍小李的肩膀,回头对两个小家伙笑道:“对,是你姐夫。”

小李没想到村长会开他的玩笑,村长向小李使了个眼色,让小李配合。小李无奈地笑了。他不知道,许铭的弟弟妹妹是希望小李娶走许铭呢?还是只是像“姐夫”一样为姐姐分担一点责任,而不是真正地娶走姐姐。

这时,村长悄悄地告诉小李:看到许铭小小年纪就扛着整个一家的重担,大伙希望早点替她找一个靠得住的男人,让这个男人倒插门来到她家,帮助她一家。这些日子,已经先后来了好几个男人,都没有结果。有的男人看上了许铭,却嫌她家太穷、负担太重;有的男人许铭又明显地表示不愿意。

也许是村长跟弟弟妹妹的话让许铭听到了,也许只是一种女孩羞涩的本能,许铭从厨房里急忙走出来,白了村长和小李一眼,对弟弟妹妹呵斥道:“你们在瞎说什么?还不快去收拾屋子?”说完,又快速回厨房,俨然一个小“母亲”。

两个孩子放下书包,并没有听姐姐的话,却跑到小李旁边,上下大量他。小李不知所措,掏遍几个衣袋,没有找到什么礼物送给他们,突然觉得很不应该。两个孩子一脸天真,没有半点母亲不在身边的伤感,衣服整齐干净,妹妹的头上更是扎着两个漂亮的辫子。

村长继续开小李的玩笑说:“这就是你们姐夫,想要什么,只管向他讨。”

两个孩子摸着脑瓜,望着小李,思前想后,一脸窘态。

终于,弟弟小声说:“我什么都不要,就要姐姐留在家里。”

妹妹也跟着说:“我也是。你能答应吗?”

村长为什么要这么欺骗孩子呢,为什么要拿许铭和他来说笑呢?当然,村长一定没有恶意,他大约是想让许铭一家因为小李的到来而开心吧。可是,他又能为这一家做些什么呢?

有人说:“当你说了第一个谎,必须接着说第二个谎来隐瞒第一个谎,一直循环下去。”

见两个孩子还是用期待的目光望着他,小李只好微笑着点了点头。他在心里说:但愿他走了后,两个小孩子不要因此而伤心。

见小李答应了,两个孩子兴奋极了。

就在这时,许铭又从屋里走出来,向两个孩子大声说:“让你们收拾屋子,还在这里胡乱说话?快点进屋看书,不然姐姐生气了!”她瞥了小李一眼,脸涨得更红了。两个孩子听见姐姐的话,一溜烟地跑开了。

中午时分,许铭做好饭,把菜端到桌上,两份菜:清炒土豆丝和茄子炒肉。准备好碗筷后,对着里屋喊:“出来,洗手吃饭。”

两个孩子从屋里跑出来,抢着脸盆洗手洗脸,然后迫不及待地坐到桌前。

妹妹说:“今天吃饭这么晚,下午的课我要迟到了。”

弟弟则大叫:“有肉!”说着,夹一块肉,放进嘴里美美地嚼着。

许铭见到弟弟先动了筷子,轻轻打了他一下,弟弟惊愕地看了看姐姐,又看看小李,笑了。

这个时候小李才意识到,许铭要留他和村长吃饭,想多准备些菜,但是家里也只能做出两盘菜,能见到肉已经不错了。小李想:从见到许铭到眼前的这一切,是不是都是村长精心安排的呢?如果是,他要达到什么目的?难道还真让我娶了这个小姑娘不成?

小李正在疑惑之间,许铭让他们吃饭,这时村长却不够意思地要逃了,笑道:“我这个外人,不方便在这里,你们一家子吃吧。”小李想拉他,硬是没拉住。

天啊!这个村长,居然戴了小李的“笼子”!怎么办?难道也撒腿就走?那样的话,不光是许铭伤心,两个小家伙会更伤心。如果不走,下面的戏如何演?

见好就收吧。小李这么想着,便略显不好意思地坐到桌前。

两个小家伙十分开心。

许铭却没有吃饭的意思。原来,她还要先喂猪,所以让他们不要等她。她走出去拌猪食,屋里剩下小李和两个孩子。小李让两个孩子吃饭,两个孩子都看着小李,直到他拿起碗筷,他们才放手大吃。

小李却没什么胃口,心里有些沉重。他看了一眼许铭父亲的遗像,突然觉得有一种罪恶感。“他们如此真诚地待我,而我却在演戏!”这样想着,小李的心越发难受起来。

两个孩子却饶有兴致地问小李是做什么的,哪里人。小李看着他们开心的表情,只好忍住痛,微笑着一一作答。

小李问他们想妈妈吗?

他们异口同声地说:“想!但是妈妈在外面赚钱。家里有姐姐也很好!”

小李又问他们想爸爸吗?

他们望了望墙壁上的遗像,十分懂事地说:“我们在梦里跟爸爸玩!”他们脸上表现的不是冷漠,也不是遗忘,而是一种接受现实的态度。因为姐姐的存在,他们感觉不到过分的悲哀,没有父母的家庭也是完整的,姐姐就如同爸爸妈妈。

小李实在吃不下去,于是放下碗筷,走出门,想看许铭在做什么。

小李在猪圈里找到她。她正穿着两只破旧的黑色大胶鞋,站在污泥里喂猪,不时低下头用手搅拌盆里的猪食。看见小李,她低头看看自己的衣着和脏手,感觉很不好意思。她对小李说:“您别站在这里,太难闻了,小心脏东西溅到身上。”她的脸又红了。

小李表示不介意,和她谈起家里,谈起弟弟妹妹。

许铭一边喂猪,一边说:当初父亲还在时,感觉很幸福,什么事情都有父母担着,自己生活得无忧无虑,尽管家里比较困难,但是仿佛与她无关。父亲的死改变了一切。父亲死前,流着眼泪,抓着母亲的手说,他对不起母亲,也对不起孩子,没有给他们好日子,他希望三个孩子将来都能快乐地长大,要过得好一点,不要再像自己一样。父亲去后,母亲常常偷偷哭,有时经常半夜里还对着父亲的遗像边哭边说话,总是一个人唠叨。弟弟妹妹太小,不知道什么,但是她却很清楚,她躲起来看着母亲,跟着哭泣。就这样,她仿佛突然间长大了,就明白了许多原先不知道的事情。她听见母亲对着父亲的遗像说:想去打工,但是孩子没人照顾,死活想不出办法,说父亲走了倒是一干二净,留下她一个人,不知道怎么办。

说真的,许铭说她当时并没有想得太多,也没有估计到照顾一个家庭的困难。她只是想,她应该那样做。妈妈太累太苦了,她应该帮她一把。

她说,一开始,她什么都不会,菜总是放错油盐,饭不是煮糊就是没熟,连水开了与否都不知道。家里什么活计都要她做,喂猪觉得太脏,砍柴砍到脚,衣服洗得不干不净,买菜又不会讲价钱,一切都很艰难。弟弟妹妹天天吵闹要妈妈,怎么劝也不听,她看见弟弟妹妹这个样子也忍不住哭,三个孩子抱在一起哭。但是,穷人的孩子早当家。时间一长,一切都顺了,总算熬过来了。

许铭停止了喂猪,对小李说:“这两头猪,一顿要吃掉三盆饲料。我打算过年的时候卖掉,可以卖不少钱。”她望着猪的神情很特别,仿佛看到了美好的希望。她也不再躲避小李的目光,也不再害羞。

许铭的生活很简单:每天早晨6点起床,为弟弟妹妹准备早餐,帮弟弟穿衣服,给妹妹打扮。中午和晚上还是做饭,看着弟弟妹妹学习,弟弟妹妹很听话,因此成绩都很好,基本上不用她太操心。弟弟妹妹不在家时她忙家务,洗衣服、砍柴、清理猪圈。她自己还种了一片蔬菜,需要浇水、施肥。周末的时候,她会赶集买菜买肉,顺便买点糖果给弟弟妹妹。她说,她现在很会和小贩讨价还价,卖东西的大伯阿姨都说她伶牙俐齿,买一次东西就记住她,以后每次见到她基本上都很老实地报一口诚实价。

小李问她,不上学有没有觉得可惜?

许铭叹了一口气,大人似地说:“怎么不可惜?我的成绩一直很好。可是没办法啊!如果我去读书,那么弟弟妹妹就会读不成。我不读书还能做一点事,他们那么小,不读书能做什么呢?说真的,看见村里以前的同学天天骑着自行车上学,我还是很羡慕。有时候看着弟弟妹妹上学都会羡慕。”

说话时,她极力地微笑,但微笑显得枯涩,显得苍白。

小李又问,有没有想爸爸妈妈?

许铭低低地说:“想极了!可是妈妈出去了,爸爸走了。想也没用……”她说,她砍柴的地方就在父亲的坟地,砍柴累了,就依偎在父亲身边,跟父亲说说话,仿佛父亲还活着。

说这番话时,她的眼泪已经在眼眶中打转,目光不知道看向哪里,不经意碰到小李的眼神,她显出慌乱。她在寻找一个依靠,弟弟妹妹可以在家里生活得很快乐,因为他们可以依靠姐姐。而姐姐又依靠谁呢?所有的负担都是她一个人承受,而她只是个孩子。但是她承担了这一切,微笑着面对弟弟妹妹,微笑背后隐藏渴望,她不希望别人识破那种渴望。

那是对关爱的渴望。

小李和许铭返回屋子时,弟弟妹妹已经把两碗菜基本上吃光了,看样子他们真的很饿。

许铭催他们赶紧去上下午课。

两个孩子听话地到屋里收拾课本,背着鼓鼓的书包,走出门。临出家门,还不忘回头向小李做个鬼脸。

小李笑了,许铭也笑了。等他们跑出去,许铭又喊了一句:“路上小心点!”

两个孩子走后,许铭坐到饭桌旁,盛一碗白粥,把剩余的菜汤倒进白粥里,一口一口地吃着。见到弟弟妹妹剩在碗里的一颗肉丁,她咀嚼了好久。她吃得很香,完全没在意小李的目光。

小李说:“你每天都不和他们一起吃饭?”

她说:“家里菜少,做点给他们吃行了。我吃菜汤就好,汤也挺香的。”她笑了。匆匆吃完饭,她用手抹了抹嘴唇,开始收拾饭桌和碗筷。小李要帮忙,但她拒绝了,她怕弄脏了小李的衣服。

最后,小李把心中一直的疑惑告诉了她:“为什么两个孩子会想到我是他们的‘姐夫’。是不是村长导演了今天的戏?”

听到“姐夫”这个词,她的脸顿时涨红了。许铭不好意思地说:“我经常吓唬弟弟妹妹,要是他们不好好看书,我就告诉他们自己要嫁人,不要他们了。这一段时间,不时有一些男人来我家,我也搞不懂是什么意思。村长很好,经常帮我。也许见我一个人太难了,想帮我找一个人吧。”

许铭诚实地告诉小李,她的确想过快点嫁人,嫁个好一点的人家,要疼她的,愿意照顾她的弟弟妹妹的男人,这个男人最好来她家。她说:“村里有很多十七八的妹子出嫁了,我也可以。”说这话时,她的脸上闪过一丝伤感,目光落在父亲的遗像上。

小李也看到那张遗像,看到那个男人微笑的目光。

父亲走了,父亲的遗像还在;父亲死了,父亲的记忆却还活着。许铭应该能够听见父亲说话,感觉到父亲在流泪、在微笑。世界很大,属于她的世界却很小。很小的世界里,三个孩子像藤一样生长,相互缠绕。那是不幸的人生,也是认真的态度,坚强的生活,那点空间就足够了。

当小李把许铭的故事讲给我们听时,我们都很感动。在调查中,我们认真作过统计,大约有5%的农村留守儿童没有监护人照顾,在这个小群体中像许铭这样的姐姐或者哥哥应该很多。小李经常想着许铭这个小姑娘,我们也是。她应该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。

2006年3月,我们再一次来到湖南省郴洲永兴县悦来镇,试图找到许铭时,我们得到一条噩耗:在此前不久的一场山洪中,许铭为救出弟弟妹妹而撒手离开了人世。一朵美丽的花还没有真正绽放,就凋谢了。

犹如遭到了电击,小李的脸顿时白了。我们也感觉锥心般疼痛。经过那场山洪后,村长似乎也苍老了许多。他的一个侄女被洪水冲走,至今尸体都没有找到。真惨啊!

问及许铭的弟弟妹妹,村长说:许铭的母亲改嫁去了永州东安。还好,对方是个有责任心的男人,把两个孩子都接了过去。

我们一行人踏着泥泞的山路,来到许铭小小的坟头。那里已经有一些小草长了出来。小李从四周摘来一束野花,恭恭敬敬地放在坟头上。

天空瓦蓝,阳光静静地照在山地上。

清香四溢,我们不知道那是小李摘来的野花的香还是坟地本身散发的香。

忽地,一只精灵般的蝴蝶在空中飞舞。

不知怎么的,它舞得越优美,我们越忧伤。我们的目光默默地追逐着,仿佛又看到了美丽的许铭。